青柚子靜悄悄地熟瞭 |
| 青兒是我青梅竹馬的好友，她小我三歲。我那時總有一種老大哥的氣概，有一種憐香惜玉的感覺，給瞭她很多關愛，年少的青兒特別依賴我。 在我們的傢鄉有一種特產是青柚子，澀澀的，我一直喜歡吃。青兒傢的屋後有一棵高高的柚子樹，她常常舉著竹竿打柚子，然後選一個最熟的偷偷放在我的課桌裡，看到柚子時我心裡會有絲絲的甜蜜。 有一天，青兒坐在我的自行車後座輕輕地說瞭一句：凌飛，我是隻青柚子，一直放在你手裡保管，等熟瞭就歸你。我隻笑著說瞭一句：好啊，我等著。到時你別反悔。 高考過後，我如願考上瞭上海的一所大學，臨走我約青兒來到瞭河邊，青兒用小石子在河面上打水漂，一直沉默不語。我也說不出一句話，到最後隻說瞭一句：青兒，爭取考上大學吧，到上海來，我們又能在一起瞭。青兒的眼淚在眼圈打轉，最後還是打濕瞭腳上的涼鞋。 那一年青兒才上高二。我常寄資料給她，給她講外面的世界，一年後青兒隻考上瞭一所中專。我們保持著書信來往，信中的青兒還是那麼神采飛揚。我想像著她那細細的手臂和涼鞋上的淚滴，心裡總有種莫明的悸動。假期裡見到青兒，她已經變成瞭一個高挑美麗的女孩：青兒長大瞭。 畢業後，我如願留在瞭上海。第二年，青兒也來瞭，她來時沒有任何關系和資歷。我幫她安頓下來，又頂著烈日四處求朋友幫她找工作，最後總算在一傢公司裡幫她安排瞭一個位置。得到消息的那天晚上，青兒高興地拉我去外攤，說要請我吃飯，選來選去，太貴瞭請不起，太便宜瞭青兒又看不上眼，一路上青兒十分沮喪。我望著她微鎖的眉頭，笑著：算瞭，你剛來，等你掙瞭錢再請我吧。今天我請客。我請青兒到瞭一傢有名的西餐吧，那一頓飯花瞭我半個月的工資，可是青兒很興奮，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時尚女孩，青兒一邊吃著一邊對我說：總有一天我要超過她們，凌飛，你看我比她們漂亮吧？我抬頭看青兒，才發現她的眼睛盯著我，我的臉莫名地紅瞭：青兒如果不是來自農村，衣衫不太時尚，的確不比她們差，平心而論青兒的確獨特。見我發呆，青兒笑瞭，又說瞭一句：凌飛，還記得我說過的青柚子的話嗎？你看我現在成熟瞭嗎？我隻是笑。青兒卻說：你還是小時候那種呆頭呆腦的模樣。 以後的日子，青兒順理成章地成瞭我的女友。我是個保守的人，我在慢慢存著錢，在單位爭取著房子，準備等將來的一天娶青兒。 沒想到，青兒上班一個月後，變化慢慢地出現瞭。她開始註意打扮，每天對著鏡子仔細地描眉畫眼。每天她回來總說很累，不願意跟我多說話。我想青兒應該需要適應。有一天吃過晚飯，青兒突然讓我陪她去看口紅，她說她的口紅老掉色，很沒面子。她看同事那款歐來雅的唇彩不脫色，她也想買。進商場後，青兒一看標價，眼神就黯淡瞭，我不忍心讓她失望，咬咬牙買瞭。回傢的路上，青兒牽我的手有些涼，我有一種感覺，青兒好像離我的生活遠瞭。 一天下雨瞭，我想起青兒沒帶傘，急忙跑到她公司去接她，沒想到公司的人說她早走瞭，我隻好又回傢。沒想到青兒並沒回來，我開始著急瞭，又去她必經之地的小商店裡等她。直到九點，我才看到一輛豪華的奔馳把她送回來。我看到青兒沖車裡的男人嫵媚一笑，就回傢瞭，她並沒看到小店裡呆若木雞的我。 回傢，我並沒有問青兒，我想我對青兒還是要有起碼的信任。我隻是告訴她一個年輕女孩在外面挺不安全的，何況下瞭這麼大的雨。青兒沒說什麼，隻是把頭貼在我的後背：凌飛，你知道嗎？我的夢想就是要出人頭地，我的條件不比別人差，別人有的我也該有，你放心，我會掌握分寸。青兒的話讓我焦慮，我預感到會發生什麼。 不久以後，果然出事瞭，青兒的公司老總涉嫌一件經濟案被審查瞭，青兒居然也受到瞭牽連。後來我才知道青兒跟老總的關系很曖昧。聽到這一切，我瘋一樣地跑去找青兒，又四處托朋友說情。青兒才二十二歲呀，她的一輩子不能就這樣毀瞭。後來，種種證據表明，青兒並不知內情，她被放瞭回來。 她沒有來見我。那一段時間我一下子瘦瞭5斤。一個月以後，我收到瞭一個包裹。我覺得很奇怪，圓圓的不知是什麼，拆開一看，原來是一隻剛熟的青柚子。表面有青兒娟秀的字體：凌飛，我回傢瞭。原諒我的不辭而別。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？可是柚子熟得太遲，它付出瞭代價，所以它不能歸你瞭。凌飛，你不會怪我說話不算數吧。我的眼淚撲簌簌地落瞭下來，我捧起柚子輕輕地咬瞭一口，澀澀地卻回味無窮，我知道，那是成熟的味道。 我沒有絲毫的猶豫，立刻買瞭第二天的火車票回傢。青兒，我回來瞭，你說過柚子熟瞭就歸我。至於成熟的過程有什麼重要呢，隻是慶幸你明白這一切還不算太晚。 |
2015年3月18日星期三
青柚子靜悄悄地熟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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